被警戒線隔離的現場,戴著一次性橡膠手套和口罩的羅斌正俯身檢查勘驗。一處殘缺不全的腳印,一滴不易察覺的血跡,羅斌在抽絲剝繭中揭開逝者死亡的原因,替不能發聲的亡魂洗冤昭雪,講述生前最後的故事。
1991年,同濟醫科大學法醫係畢業的羅斌進入常州市公安局工作,現為刑警支隊警務技術三級主任、主任法醫師。他在法醫這個神秘而又極其重要的崗位上,一待就是30年。
滿是淤泥的廢棄河道,惡臭熏天的垃圾場區,偏僻隱蔽的鄉野小路……這是羅斌經常要轉赴的現場。頂著高溫,披著夜色,踩著蠅蛆,他在極端惡劣的環境裏提取痕跡、發現物證,對現場細節洞若觀火,讓撲朔迷離的案情峰回路轉。“不論是自殺、他殺還是意外,都要給死亡一個明確結論。”
30年來,羅斌為數百起重特大案件的定性和偵破提供了關鍵性證據,先後勘驗處理各類刑事案件現場2300餘起,檢驗屍體5600餘具,檢驗活體7800餘人次,出具法醫學鑒定書7000餘份,從未出現差錯。
數據背後,是羅斌夜以繼日的付出與堅守。“一開始選擇這個職業,是被尋找真相的過程吸引,直到麵對死亡,才真正明白肩上擔負的責任。”成為法醫的第7年,羅斌加入了中國共產黨,他用手中薄如紙片的解剖刀,撐起了“為人民負責”的如山重量。
在羅斌的回憶裏,接觸過最小的受害者未到兩歲。小小的身體躺在麵前,讓他遲遲無法拿起解剖刀。“特別可愛的小姑娘,人生還沒開始就被終止了。”案發現場,羅斌見到過正值花季的少女,前途無量的學生,一家三口,80多歲的老人……“心裏隻有一個信念,拚盡全力也要為他們做些什麼,要給逝者和他們的家人一個交代,要讓正義得到伸張。”
2019年,常州一工地發生一起非正常死亡案件,報警人稱死者是被打包機彈出的艙門擊中胸部身亡的,家屬認為是工傷,拒絕對屍體進行檢驗。羅斌多次上門與家屬溝通以征得同意,並在第二天對屍體進行解剖檢驗,結束後為逝者整理好衣物、容貌,讓他們按風俗進行告別儀式和屍體火化。他的耐心和專業素養不僅讓逝者“體麵”回家,更讓生者得到慰藉。也正是羅斌的堅持與對細節的一絲不苟,解開了案件真相。案發當天,一名工人駕駛叉車(無證駕駛)上料時不慎撞到死者胸部,致其死亡,該工人為逃避法律製裁,編造了事故過程。“偽造成意外的他殺案件不在少數,任何一點疏漏導致判斷錯誤,就可能讓罪犯逍遙法外,讓無辜的人蒙受冤屈。”
長期在一線工作的羅斌身體極度透支,一次體檢中被發現患上甲狀腺癌,但他並未就此停下腳步,仍奔波在勘查現場。“為生者權,為死者言,是我始終牢記的使命,人命關天,不容一絲大意和懈怠。”羅斌說。
新江蘇·中國江蘇網記者柏麗娟